蓝月清风
乡愁,幽居在我胸口的朱砂
散文  2014年01月06日  阅读:701

又是年关,闲暇午后,行走在荒野的阡陌小径,有暖阳微醺,风袖翩翩。看草木摇落,荻花高扬。耳畔有声,是鸟儿在歌唱;眼眸流转,有枯叶在飞舞。此刻,不羡夏日的繁茂,不慕秋日的丰硕,自有一番冬日的闲逸。静静地捡拾一路的清欢,不知不觉已是近黄昏,一带山如画,落日映残霞。突然就有一种柔软从心里喷涌而出,就像春暖时那熏风中破土而出的青草,充满了生机勃勃,有着势不可挡的姿势。

每每这时,总是感慨万千。最是不忍登高临远,望故乡渺邈,归思难收。原来,许多年了,你一直幽居在我的胸口。你的音容笑貌,是我记忆的梗上,最绚烂的那朵娉婷,时隐时现,一直陪伴我行走在漫漫人生路上。总以为,在岁月的长河里,对故乡的记忆会渐渐模糊。谁知,有多少季花开花落,就有多少次思念的疼痛,在辗转的时光里,最终婉约成一粒朱砂,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潜伏。

记忆中,故乡的春天,桃李芳菲,野花满山;夏天,青山叠翠,芳草野遍;秋天,一派丰收的繁荣和富足;冬天,依然可见松柏成林,鸟雀成群。几度春秋,几许沧桑,故乡的山山水水,故乡的蓝天白云,故乡的月圆月缺,总是在我每一个思乡的梦里千回百转。

走过万水千山,却始终忘不了你贫瘠而温情的每一寸土地;历尽羁旅沧桑,却始终记得你哪一畦珍藏着我童年欢快的足迹。住过高楼大厦,却始终忘不了老家低矮屋檐下曾经衔泥筑巢飞舞的老燕子;吃过山珍海味,却始终念着小时候那菜园子里豌豆苗的清香。

岁月悠悠,时光匆匆。四季变换,想起故乡的阡陌小径,多少次,开残了红花,落尽了翠色;瘦了寒山,浅了绿水。而我却总是在远方,留给故乡只是一个匆匆的背影,而故乡留给我的却是永远守望的目光。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君不知,我想你是知道的。可是,年年待到陌上花开时,我却又总是迟迟归。奈何,一念,天涯海角长相思;一念,万水千山总是情。

没有离开过故乡的人,永远不会懂得乡愁是一种什么滋味。当那转角处相对无言的挥手道别,早已是泪满衣襟。当那站台上的汽笛鸣响,早已是肝肠欲断。纵使心中有千般情,万般爱,也只能化作一行热泪,慢慢地风干变成琥珀色的记忆。我永远是故乡的孩子,不管走了多远,不管走了多久,故乡,永远是心中不变的眷恋。

席慕容说:“故乡的歌,是一支清远的笛,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;故乡的面貌,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望,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。离别后,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,永不老去。”想必她很小就离开了故乡,故乡是再也回不去的原乡,所以心里也充满了惆怅,新奇的比喻和丰富的想象力充满了无限的诗情画意。

余光中说:“小时候,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,我在这头,母亲在那头;长大后,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,我在这头,新娘在那头;后来呀,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,我在外头,母亲呵在里头;而现在,乡愁是一弯浅浅的海峡,我在这头,大陆在那头。”多么朴实自然的文字,离开故乡的人,即使在耄耋之年,那份思乡的感情,在岁月的洗涤中,非但不会淡去而且只会愈来愈浓。

“枯藤老树昏鸦,小桥流水人家,古道西风瘦马。夕阳西下,断肠人在天涯。”马致远这首纯朴、自然、精练的小令不知道唤醒了多少古今羁旅游子的思乡之情,也饱含了远离故土,在颠沛流离的仕途中怀才不遇的几多悲苦心情。

拿破仑说,哪怕蒙上他的眼睛,凭借嗅觉,他都能回到故乡科西嘉岛。因为那里的风,总带着一种植物的独特气味。而冰心在她九十几岁的梦里梦见的却是,只有住着她的父母和弟弟们的中剪子巷才是她灵魂深处永久的家,更不用说美国的娜安辟迦楼,北京的燕南园等等。对故乡的情愫,在古今多少文人墨客的笔下写满了淡淡的忧伤,浓浓的思念,刻骨的乡愁和那份无可替代的亲切。

人生的旅途中,路过多少风景,看过多少繁华。有些风景,停留只是刹那,而转身便是天涯,正如三毛的乡愁却是来自四面八方的。而我的乡愁是来自于年少轻狂时,对外面世界的执着向往,总以为,最美丽的风景在故乡之外,最精彩的人生在故乡之外。不得不承认,当年,在我满怀惆怅离开故乡的那一刻,也夹杂着几许欣喜。

似水流年里,多少故事没来得及真正开始,就被写成了昨天;多少人还没有好好认识,就成了过客。而总有一些情感永远不会弃你而去,那就是故土情结。经历了沧海桑田,领略了人情冷暖,才知道人间万事自古两难全。有了幸福的人生,也会有那无处逃遁的乡愁,在每一个思乡的夜空里,点缀着我那盛世的孤单。

步履匆匆,流年暗转。人说,背上行囊,就是过客;放下包袱,就找到了故乡。其实每个人都明白,人生没有绝对的安稳,既然我们都是过客,就该携一颗从容淡泊的心,走过山重水复的流年,笑看风尘起落的人间。想来,那些留存在记忆里的光阴,永远是素白流年里的那一抹嫣红。

在浩荡的时光里,仍相信,还有一种感情会让我灵魂安稳,充满了思念的甜蜜和淡淡的忧伤。望之如故乡袅袅的炊烟,品之如故乡恬静的溪水,抚之又怅然若失,远在天涯又近在咫尺,足以让我回望一生。我的乡愁,是永远幽居在胸口的朱砂。